這是一篇我的大哥RObert,於2011年8 月19日PO在Facebook的一篇紀念父親的文章。
人生有一些記憶的痛,有如身體的火烙印一樣,雖然你把它藏得很好,可是孤獨面對它時,卻是那麼的無法承受。
告別
2006年 08. 25 回記
凌晨電話響起,是妹婿從街上打來的。他坐半夜的車到台南,天還沒亮,等到天亮才打進來。
此時家裡、前天從各地回來的弟妹及孩子們已各忙著梳洗,穿著。九點整,爸的入木儀式將在殯儀館舉行。穿著剛買的黑色西裝,打著弟弟從日本買回來的領帶,坐在沙發上看其他人進出房間,浴室。人多、但總有說不出的冷,淡淡但持續的冷。
大姊帶著媽媽已到樓下。不久、一群人站在走廊,全身黑色,默默地等巴士來載人。偶爾、有人替別人拉一下衣角,平一個縐折。
快十點了、坐在教會會堂裡家屬專用座前排,媽在我右手邊,眼睛看著前方,頭髮、衣服一如往常,乾淨、簡單。一家人靜靜的坐著,會堂也逐漸靜下來。鋼琴所傳出的詩歌開始充滿了會堂也進入人們的心中。
爸沒進來,在外面的車上。這是一個正式向他、也是他向認識他的人告別的儀式。儀式簡單隆重,但現場佈置的花卻是一群人花了一個晚上所付出的努力。愛熱鬧的爸一定會滿意的。
儀式完後,跟來賓、親友逐一握手,道謝。坐上靈車,爸在後面,一路往火葬場直走。
車外陽光普照,雖然是星期天、但依舊人來車往。看著來去匆匆的人、車和熟悉的道路,才意識到外面世界一切如常。
車前端的白色彩帶飄動著。心想,除了這彩帶之外,車外的一切沒有任何改變。太陽還是那麼亮,人們還是那麼忙。十多天的忙碌及悲傷,讓我的世界只有爸離開了、不在了這件事。直到往火葬場的路上才意識到外面的世界。
我主觀的世界裡,過去那十多天一直是悲情、低調的,客觀的世界裡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。其他人的世界呢?此時此刻對他們沒有什麼重大的意義吧?就如那些快速從旁邊超過的摩托車一樣。
突然間,對於 神以他所創造的大自然來質問約伯有所感覺,似乎知道為何約伯摀口無言。望著窗外,那些往後面消失的街景和陽光彷彿在送一些信息。回頭看了一下爸,雖在花下的棺木中,但總覺得他能了解我的感覺。
他就如 神所創照的一切,雖然有一天會在我的主觀世界裡消失,但卻以一種客觀不變的方式永遠存在。
告別只是對自己及在世上親友的交待,並不表示永遠的消失。
爸,再見(面)!
蒼